葛蘭妮沉浸於觸動聲音的美好境界.潘少棠攝影
《新絲路》18期專訪
無聲的越界熱情－擊樂家葛蘭妮
■認識葛蘭妮
來自英國蘇格蘭的伊芙琳．葛蘭妮（Evelyn Glennie）是享譽國際的打擊樂家，眾所皆知，身為一位成功的音樂家並不容易，除了需要長時間的專注練習與天賦之外，若還同時擁有聽覺障礙，則必令人們匪夷所思，然而，葛蘭妮就是這樣一位神奇的獨奏打擊樂家，不認識葛蘭妮之前，人們總有許多的詫異，但是只要接近她、了解她的音樂之後，這些疑問都將為葛蘭妮的專業與熱情趨之煙消雲散，葛蘭妮是難以被定義的，因為她真的是一位偉大又可愛的認真音樂家。
小時候在蘇格蘭農場長大的葛蘭妮，身體健康學業優秀，但是在她八歲的時候，卻發生了聽力減退的現象，而到了十一歲時，已需使用助聽器的她仍堅持在一般學校就讀，也就是在此時，葛蘭妮開啟了她的打擊樂啟蒙之路，由於父親本身能演奏手風琴之故，葛蘭妮自小就接觸蘇格蘭傳統音樂，在濃厚蘇格蘭音樂文化背景的薰陶下，葛蘭妮對於音樂特別有體會，而當聽力漸漸減弱時，打擊樂帶來的音頻震動，更是領她步入靜寂天籟的最佳推手，中學時的打擊音樂啟蒙老師Ron Forbes教導她善用身體來領會音符，所以常人用耳朵聆賞音色，但是葛蘭妮卻是用全身每一處來「感受」所有的音樂聲鳴，在身體與音樂的互動中，葛蘭妮逐漸焠鍊出屬於她的傑出樂響，深獲全球廣大樂迷的喜愛，而她的自傳《美好振擊》（Good Vibrations）與奮鬥故事紀錄片《觸動聲音》（Touch the Sound），更以多國語言的版本在全世界默默地鼓舞人心，葛蘭妮的個人紀錄片拍攝完成後也獲得多項國際影展最佳紀錄片的獎項，由此可見，葛蘭妮的音樂與故事都深深吸引著大眾。
■表演中西交融；橫跨古今
此次再度因與台北市立國樂團合作演出，而繼2009台北聽奧演出後來台的葛蘭妮，仍為著新演出十分雀躍，本刊特別專訪到葛蘭妮請她談談這次的演出以及其他令樂迷們感到興趣的話題。即將於2010年11月登場演出的葛蘭妮，此回演出的曲目是作曲家鍾耀光古曲新作的《秦王破陣樂》，本次演出創新地一反從前國樂團演出的形式，採用了中西打擊樂雙協奏的演出，由國內好手謝從馨與葛蘭妮聯手對打，而在表演的鋪陳中，鍾耀光也分三段式處理，第一段與第三段使用傳統樂譜，而第二段則表現了他欲演繹的新意，也正是本次中國與西方打擊樂最精采互動的部分，而且為了配合西方打擊樂器的加入，鍾耀光以西方作曲思惟切入，讓中西方的打擊樂器超越自我的舊有侷限，聯合邁向新穎的表現境地。
對於這次演出的特色與創意，葛蘭妮表示她非常期待，舉手投足充滿熱情的葛蘭妮，散發著音樂人的魅力，擁有精緻小巧臉蛋的她，說是打擊美女也不為過，親切熱誠的態度，總是令葛蘭妮身邊所有的人沉浸在喜樂與愉悅的氣氛之中，笑臉盈盈地迎接喜歡與關心她音樂的人們，首先向她問起再度到台灣來與北市國合作演出的心得，葛蘭妮說：「這是一次很特別的經驗」，讀唇語講英語的葛蘭妮，順暢的表達能力幾乎很難令人察覺到她有聽覺障礙，因為非先天性失聰，所以她的語音清晰還帶著些許的蘇格蘭腔，讓人不禁隨著她的聲響來到浩瀚遼闊的蘇格蘭高地小丘，與那片空靈美好的草原景致。
跨界與跨域的演出機會總是令葛蘭妮引頸期盼，因為工作之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幾乎一半以上都在進行國際巡演的葛蘭妮，很難得有機會待在家鄉，不過她卻笑說：「蘇格蘭的文化底蘊永遠流在我的血液中」，而每回接觸到不同的作品、指揮、樂團、國家等，都會讓她迸發催生出嶄新的藝術表現，談到與北市國合作所引發的東西音樂交流內涵，葛蘭妮認為東方與西方的打擊樂相似性之於相異性要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多，透過彼此的激盪與回饋，讓她可以更了解自我認識自我，同時葛蘭妮還說到有趣的一點，並以生動的比喻來指陳東西方打擊樂在她眼中的差異性：「在東方，打擊樂在樂曲中佔有主動性；而在西方卻是調和意味的角色，如同餐點中的鹽或胡椒」，終日靈活穿梭在不同中西曲目或音樂表現的場合裡，使得葛蘭妮各面相的音樂觸動日臻飽滿與美好，她也說：「每一次的演出或合作都會給我各式各樣新的感動」。
甫從南美洲哥倫比亞來到台灣的葛蘭妮，也聊起在哥倫比亞接觸傳統南美洲樂器的經驗，認為唯有在不同的地區中生活與學習，才能領會各式不同表現的效果與內涵，她也表示認為自己最大的失落，就是無法在同一個地方待得太久，以致於能長時間浸淫在這份文化好深刻理解其中根深蒂固的獨到特色；葛蘭妮同時更說：「我認為就算是連『寂靜』，也是一項強力聲線的表達，透過寂靜，聲音們會彼此更有爆發力與能量。」而這次來台行程也將造訪數種本地傳統樂器的葛蘭妮，也迫不及待希望有機會為家中已蒐羅有一千八百餘種全世界打擊樂器們，覓得來自於台灣的新夥伴，談起這些寶貝樂器，葛蘭妮臉上全是滿滿笑顏逐開地興奮神采。
■忠於自我的音樂表演之路
而向葛蘭妮問及以她的西方音樂養成來演出中國音樂的感想時，為人如同她音樂一般真摯的葛蘭妮說：「我一向都是以開放的心態來面對我的表現，沒有特別的設定與先入為主的想法，我讓我的音樂自然而然的流露」，這般帶點神祕色彩的靈感說，可以知道葛蘭妮與她的音樂早就合而為一無法區隔，所以當她登台表演時，她的音樂就是能由指尖毫不矯揉造作地點擊而出，帶給聽眾最震撼的感染力道。
本次演出的《秦王破陣樂》，葛蘭妮說知道這是一首屬於戰爭的曲子，有時張力極強；有時卻低鳴吟唱，整首曲子高潮不斷峰迴路轉，葛蘭妮說她非常樂在其中，總是讓直覺引領她表現的葛蘭妮說，她是用「心」來演出這首曲子的，而東西方打擊樂的音頻反射到她身上的細微感觸，也令她反覆品味不已，葛蘭妮說：「東方的打擊樂高音較多，反之西方的打擊樂則多為低音音頻」，高低音階的不同葛蘭妮都會用身體的每個部分去感受，「像是西方打擊樂樂音通常聲響極大，而東方的打擊樂則是充滿了細小、彷若爬上臉部毛孔的那種微妙觸碰」葛蘭妮如是說。
非常享受於遊藝於各種音樂界域的葛蘭妮，說她的音樂應該是類似於「有機性」（organic）的發展，每一次的演出都會激發出她的不同潛力，葛蘭妮表示：「我很難去界定特定表演或交流經驗後，我得到何種方面的引導，但是我確信我確實不停地在改變與成長」，她爽朗地大笑著，又說：「我的個性很愛尋找，所以我一直不斷嘗試各種試探性下的結果，如果嘗試過了發現可行，那我會繼續發展，但是如果發現不可行，那麼我就會知道這個方法下次不能再用」，葛蘭妮頑皮地補充一句：「但至少我嘗試過囉」，訪談至此，可以發現葛蘭妮充滿著活潑可愛的真性情。
直言音樂對自己來說是一種溝通的方式，葛蘭妮還說同時也認為音樂是一種可以療癒心靈的藥劑，她說：「我真的全心熱愛音樂，我同時可以跟懂音樂或不懂音樂的人分享音樂；而我也可以跟不同領域的人分享音樂，我認為音樂最棒的特性就是無界限（no boundary）」，未來對於她來說仍是滿檔的巡演、專輯錄製計畫與持續地音樂創新嘗試，葛蘭妮總是永遠秉持開放心胸與懷抱熱情的態度來面對，這正是她之所以能成為傑出打擊樂家的鮮明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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