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劉源俊教授與科學月刊的歷年封面紀念
科學研習100年11月號
物理熱愛永不減:劉源俊
目前服務於東吳大學物理系的劉源俊教授,在校內任教三門課,分別為大三物理系的量子物理、大一數學系的普通物理,以及通識科目的科學經典選讀,看似尋常又基本的科目,其實這位任教的教授卻是大有來頭,相信坐在台下的大學生們並不清楚,眼前的這位教授所走過的科學學習之路,以及他與台灣科學教育的密切關係,了解箇中故事後,東吳的學生們會知道能夠上到這樣的課程,是難得又幸運的。
■學習的啟蒙點
在基隆長大的劉源俊,小學時代學習四則運算時,首次有機會受到從交通大學機械工程系畢業父親的指導,擔任工程師的父親,使他對於數理方面有良好的啟蒙,劉源俊也在此時開始對數學萌發興趣,之後進入基隆中學就讀,初二開始接觸理化課,劉源俊回憶:「當時授課的唐玉聲老師,在課堂上提到,一個物體在上拋與落下的時間是同等的,這個原理開啟了我對物理的興趣」,從這個起點開始,讓劉源俊被物理的世界給深深吸引了。後來初三開始學平面幾何,劉源俊每天腦子裡想的,都是各式各樣的幾何問題,甚至一有空就在地上邊畫圖邊思考幾何原理,劉源俊開朗笑說:「當時的同學或許還覺得我很奇怪呢」。
由於對這些數學題目的熱愛,進入高一後,劉源俊還跟父親討相關書籍來看,這時候,父親恰好到了台北,於是便買了一本翻版書「Higher Algebra」(高級代數)給他。劉源俊說到此,起身到後方的書櫃拿出這本精裝翻版書,書名頁還簽上了民國49年4月的藏書時間,看著這本厚厚的英文小書,不禁好奇起讀懂它所需的英文程度,因為就算以英文接觸甚早的現今高一生來說,都算是不好懂的原文書了,況且劉源俊讀它的時代還是早在五個年代之前,那還是一個台灣尚稱封閉於國際社會的年代。
對此,劉源俊卻說:「我倒覺得我是這樣學英文的」,他仔細解釋道,由於自己熱愛數學與物理,而在當時國內相關書籍付之闕如的情況下,求知若渴的他,只能從翻版書裡尋找更多的知識,為了能夠讀懂這些書,英文的能力也在這其中慢慢建構起來,「其實這種數理的原文書,英文部分並不會太困難」劉源俊這麼補充說明,這類書中的英文書寫著重的是言簡意賅的描述,因此反而鍛鍊出洗練且要言不繁的語文運用能力,劉源俊說:「我是以數學來學英文,繼續再以英文學回更深的數學」,所有知識融於一爐的境界,正是學習的精華表現。
■科學的翻譯要點
另個對物理產生的研讀動機,則是在翻譯。劉源俊從高中接觸到翻版書起,彷彿開啟了對物理的世界之眼,對於其中許多的內涵也多有想法萌生,進入自己的第一志願台大物理系就讀後,生平第一次離家讀書,在家人的安排下,暫住在一位父執輩親戚的家中,長輩家中當時訂有國外期刊「Scientific American」,是一本美國的科學雜誌,其中有關科學的文章內容包羅萬象,讓劉源俊對科學的學習角度更深更廣,因住在長輩家中,故有機會可以閱讀到這本刊物的劉源俊非常興奮,藉由此,他也發現到翻譯對於科學學習的重要性。
「我發現,台灣學生在科學學習上的誤解,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翻譯的問題」劉源俊這麼說,「我舉個例子,就拿『自由落體』這個名詞來說,當初我們沿用了日本人的這個名詞,把『free』這個原文翻譯為『自由』,殊不知這是錯誤的」,劉源俊進一步說明:「『free』這個字,在不同的辭彙中意義是不同的,像在機場通過海關後的的免稅店英文名稱Duty Free,這個『free』指的是不含稅;但是在高速公路Free Way的字義裡,『free』說的卻是無障礙,意思指沒有紅綠燈,而清末的時候,針對物理的這個名詞『Free Fall』我們在當時其實翻譯為『無礙下墜』,這個表意就正確多了」,劉源俊繼續強調:「有句話說『名不正,言不順』,而我想藉此句延伸表示:名不正則『教』不順,『教』不順則『學』不『成』。」非常重視名詞正誤的劉源俊,因為有著親身經歷的學習過程,所以特別能體會這項重要性,劉源俊說:「畢竟物理的理論主要是由西方來的,所以原文方面的學習,是必要的,就算將專有名詞轉化為中文,也應該謹慎思考。」
劉源俊表示,就讀台大物理系時,遭逢師資最困窘的一代,系上的同學們,能受教於老師的知識實在不足以填飽好奇的心靈,因此彼此匯聚交流的學習能量,也迸發地格外精采,「因為想要改善國內物理學習的環境,所以我在大學的時候,就下定決心出國學成後,一定要回來服務,貢獻自己的力量」劉源俊感佩地這麼說。
■劃時代的科學月刊
當時系上同學林孝信創立了一份刊物名為《中學生科學週刊》,劉源俊也挺身幫忙編輯工作,大三時恰逢台大物理系推出《時空雜誌》,其中也可以見到劉源俊的身影,就因為這樣持續在科學教育的領域中努力,劉源俊對於科教事務的關心也延伸為畢生的職志。
台大畢業後,劉源俊進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物理博士,當他順利通過博士資格考之後,心情愉悅地參與,當時在芝加哥大學進修的林孝信,在一次留學生們的聚會中,提出想要創立科普刊物的念頭,於是共計十四位的留學生一致大力應允,劉源俊則擔任紐約地區連絡人一職,發刊至今超過四十載的《科學月刊》,就這麼誕生了。民國58年9月出版創刊號第0期後,隔年59年1月正式發刊,劉源俊補充說明道:「因為數學的概念是由0開始的,所以談科學的《科學月刊》當然也要從0創刊。」
這份刊物的發行並不簡單,一群志同道合的留學生,自動自發邀稿、撰稿或翻譯,募款或贊助行政所需的費用,再將稿件集結至台灣統一印刷發行,在沒有辦理規章、沒有所謂「社長」的情況之下,端靠留學生們對科學學習的熱愛,至今已建立完善基金會制度,將月刊的社務進入組織化的公司階段,從前擔任過月刊總編輯、社長、理事長的劉源俊,目前則退居幕後,擔任基金會的董事長,扮演顧問性質的身分。
■畢生最愛科教工作
在美國取得博士學位後,劉源俊實踐志願,民國61年返國於東吳大學物理系任教,此後關心科學教育的他,除了熱心系上事務之外,也常針對教育現狀投書媒體,一紓己見,其中有關於建議政府應於北中南設立科學中心的建言,相關單位聽到了,便責成專業人士組成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籌備處,劉源俊在計畫中受聘為顧問,並於開館後成為諮詢委員,對於台灣的科學教育一路的篳路藍縷,劉源俊可以說是有著開創性的功勞。
因為身為物理教授,又投身多項官方的科教工作,劉源俊對於科學教育的期待與想像也益發高昂,逐漸走入教育行政的路線,由教授成為物理系主任、理學院院長、教務長等,爾後更於民國85年擔任東吳大學校長達八年,之後在民國94年起又於台北市立教育大學擔任校長三年,大學校長的高度,讓劉源俊得以奉獻於科學教育的能量也更大了,實際參與課程改革、大學法、教師法、師資培育法、入學制度等的修訂與改革,針對教育政策多有翔實真切的觀點,常可見諸於報端的評論文章,可以看出劉源俊對教育問題的關心與行動力。
而針對身為國中小學師生的本刊主要讀者,劉源俊也熱心提供學習上的提點:「首先就是名詞的定義一定要釐清,如果最根本的知識都不扎實,那麼是無法進一步建立正確的學習方式與內容」,劉源俊再詳細的舉例:「一般最常見到用以代表物理的圖像就是牛頓在蘋果樹下的畫面,但是仔細觀察,如果圖裡只畫了蘋果卻沒有一同畫上月亮的話,這個圖象的概念可以說是不正確的,因為蘋果的落下與月亮的運行是牛頓併同思考的問題,兩個圖像的共同存在能闡釋了引力、加速度運動與質量等牛頓在這裡探求的觀念」。
談及物理基本知識的謬誤,劉源俊整個人就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眉飛色舞地說著自己對於科學精神真義的試探與小結,已發表在香港期刊,萬餘字的文章名為「說科學精神」,有興趣讀者不妨參考。常有機會四處進行講座的劉源俊,也往往以談論科學精神、物理現象裡的左右對稱等,來向大眾們分享這些科學的知識,有機會遇上劉源俊的公開講座時,鼓勵本刊讀者們記得前來參與,因為劉源俊每次演講的內容,總會包含經典的定律與絕妙的闡釋,定會讓聽眾感嘆當初自己在學校的理化老師為什麼不曾如此授課,如今再讀,絕對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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